10.08.2016

阿武大井/困獸(試閱及刊物資訊)

2016/10/8百合only首發,攤位在A08。
印量調查已結束,刊物資訊如下。
*通販已經開始,有興趣麻煩由此填寫→通販表單

書名:《困獸》
配對:阿武隈×大井
作者:電扇
規格:A5右翻,黑白封面,約二萬字
價格:90 NTD

內容簡介:
大井和阿武隈都單戀北上,最後北上結婚,她們也在一起了的故事。
她們整本都像普通人一樣生活著(還有談戀愛)。
大概是保護級的程度。

注意事項:
※兩人單戀北上的描述(情敵狀態)佔了八成以上篇幅
※北上跟鎮守府外的自創角色交往並結婚
※有提督出場,戲份不多
※是HE,是HE,是甜甜的HE



試閱:

01
  阿武隈剛被編入艦隊時就見過北上了。甫上任的場景她記得相當清楚,當時她走進提督辦公室,看見提督雙手撐住下巴,面無表情地坐在那裏。她覺得,提督大概是相當怕麻煩的人,且並非生性如此,而是經過數不清顛躓磨折,認清所為皆是徒勞,亦無力改變戰局,到頭來才變成這樣的。她能理解,雖然規模始終在控制之中,但戰火已連緜好長時間。她不能清楚想起前世的所有事了,可是疲乏、無力和幾乎要將人撕裂的悲傷,自她以這副身體重生以後,便一直壓在胸口,未曾散去。
  而提督身旁的秘書艦,即是北上。北上一頭烏黑長髮編成辮子披到胸前,身上穿著軍綠色的制服,雙手抱一塊紀錄板,淡漠地站在那裏。她看到北上瞬間,心中忽然升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感覺,不知是困惑、害怕還是什麼,她明白那是記憶殘留的跡象,卻想不起任何細節。唯一確定的是,北上讓她感到畏懼,自己的所有都要被破壞殆盡的畏懼,除畏懼之外似乎又摻和雜質,她不了解究竟是什麼,只覺得心底被隱隱搔刮著,讓她覺得有些焦躁,呼吸也跟著急促起來。
  提督沒察覺她想的這些,核對完她的基本資料後,就叫北上帶新人去熟悉鎮守府了。北上領命,走在前頭帶她出了提督室,沿著長廊,很快地走過會議室、教室,走出主建築,看見工廠、食堂、操場,一路來到海邊,看見演習場、靶場,以及碼頭。過程中北上沒多說話,例行公事般向她介紹各場地用途,她繃緊神經聽著,心想這是未來的棲身之處,不努力點造成麻煩可不行。兩人參觀了各項設施,最後又回到建築物裡。最後,北上在走廊末端的房間前停下腳步,用手中鑰匙打開門。
  「這就是妳以後住的地方了,喏,鑰匙。如果有缺東西再跟我說。」
  阿武隈連忙點頭應聲是。北上看阿武隈僵硬成這樣,忍不住伸手到她額前用力好幾下,把瀏海搞得亂七八糟。
  「這麼緊張幹嘛。」她朝阿武隈笑了笑。
  瀏海被弄亂的阿武隈急了。「那個,您這樣子……」
  「我叫北上。」
  「北上小姐,妳這樣……」
  北上打斷她,嘴角含著一抹捉弄似的笑。「今晚整理完早點睡吧。明早洞六洞洞在辦公室,提督要再見妳呢。」說罷,她便轉身離去。
  方才那張神色無謂的臉竟對自己笑了。不知怎地,阿武隈感到臉頰熱脹,額頭被碰過的地方也灼燙起來。她怔怔看北上背影走遠,沒意識到那是所有事情的開端。
  隔天她到提督辦公室的時候,北上和提督都已經在那裡了。提督正百無聊賴翻閱文件,看她進來,招招手要她過去。
  「昨晚睡得好嗎?」提督問。
  「是,承蒙司令官了。」
  「跟我沒關係啦。有沒有什麼不習慣的地方或是生活問題?」
  「隔壁寢的神通小姐她們幫了很多忙,現在大致上沒有問題。」
  「神通是意料之內,難得那個夜戰控沒添麻煩。那沒什麼大事,這份每日基礎訓練表妳拿去,之後按表操課。有什麼問題嗎?」提督拿了一份時間表,遞給阿武隈。她瞥了一眼,手抄時間表上字跡整齊娟秀。
  「是。但是,那個、司令官……」
  「怎麼了嗎?」
  「雖然這個問題很突兀,不過……司令官還、記得阿武隈的名字嗎?」阿武隈攥緊手上的時程表,好不容易擠出這句話。
  「啊,是呢……好問題呢。」
  「真的非常抱歉!因為阿武隈的名字有點難記,所以才會提出這麼失禮的問題,並不是不相信司令官……」
  「不不,別道歉,記住轄下所有艦娘的名字本來就是提督的義務,妳的名字也確實難記……阿武隈……」提督拿著筆,蘸了墨水往紙上寫,寫到第三個字時,遲疑了好長一會。
  「『ㄨㄟ』……那個『ㄨㄟ』我還真的不會寫,怎麼寫啊……」提督困擾地抓了抓頭。阿武隈上前一步,正想幫忙寫出正確的字,提督手上的筆卻被北上奪走。
  「不就是一個『阝』,右邊再一個『畏』嗎。提督連艦娘的名字都不會寫也太鬆懈了吧。」北上邊說邊動筆,紙上出現了一個和阿武隈手上行程表筆跡一模一樣的字。原來那是北上小姐的字,阿武隈心想,真不愧是秘書艦,寫字果然很漂亮。
  「好啦好啦,北上別拆我臺了,記漢字之類我本來就不擅長。抱歉了,阿武隈。」
  「沒關係的。」阿武隈回答,腦海裡卻全是北上寫她名字的樣子。北上下筆俐落,手指雖不算修長但乾淨白皙,襯著黑色鋼筆格外好看,她的名字隨著鋼筆移動浮現在白紙之上……記得北上小姐是雷巡吧,她是用那雙手撫過冰冷的氧氣魚雷,再將它們裝填到發射管之中的嗎。總覺得,那些魚雷好像有點幸福啊。
  她想到這裡,才驚覺自己的思考往奇怪的地方陷進去了。我這是在羨慕魚雷嗎,這絕對很奇怪……她抬頭看向北上,北上站在提督身後,又像昨天一樣對她露出那種淺淺的、惡作劇般的微笑,她看了又覺得臉上彷彿要燒起來。
  然而她不能說什麼,僅為了掩飾而低下頭去,到走出辦公室,都沒有再抬頭看見北上的臉。

02
  一段時間後,阿武隈方能定義這種未曾體驗過的感情叫喜歡。她不清楚究竟怎麼演變成這般事態,也不明瞭這份感情是從何時開始,是北上第一次弄她頭髮的時候,還是看見北上對她露出微笑的時候,又或是北上演習結束拿到MVP後,自得地嘿嘿笑的時候,或恐怕更早,也許在她第一眼看見北上,體會到難以言喻焦躁的瞬間,她就已經喜歡上北上了。
  無法確定時間的原因,和她原本不明白同性間能發展戀愛感情有關。她來到鎮守府一段時間後,才得知某些出雙入對的艦娘不只是單純好友而已,反倒與世間所定義的情侶關係並無二致。她便想,即使是同性,自己也會有那樣的對象嗎?又是和哪位呢?那些驅逐艦想必是不可能的,提督感覺半點那種意願都沒有,隔壁寢神通小姐人很好,但就是一位不錯同事的程度,而北上小姐……
  北上小姐。她想到她便臉頰熱脹。要是和北上小姐成了那樣的關係……不行,她沒有辦法再想下去了,糟糕了,糟糕、糟糕、糟糕。所以說事情就是這樣了吧,是喜歡。雖然身為軍艦,她仍看過一些關於戀愛方面的事情,她訂閱的女性雜誌裡也有戀愛專欄,專欄裡感情發展對象是男性,但她對北上卻完全符合雜誌上的定義,再對照鎮守府裡的同袍們,事情大概是這樣沒錯了。
  認知到這件事以後,她很乾脆地放棄掙扎。掙扎也無用,並且早該發現的,只是一直都裝作沒這回事而已。她羞窘地回憶自己和北上相處的細節,終於承認自己是多麼期待和北上相遇、眼神相對,甚至被她弄亂頭髮,感覺她掌心摩擦過額頭的觸感。明明頭髮被弄亂得花很多時間恢復,對這樣的行為應該要很討厭的,但因為做這件事的是北上,連原本討厭的事也變得令人期待了,潛意識裡始終不願意承認罷了。
  接下來該怎麼辦呢。確認這份感情後,她完全沒有能夠像從前沒發覺時一樣應對北上的自信。未來要怎麼面對她啊,她懊惱地想,然而思緒如一團亂麻,根本無從得出合適的解法。那就算了,見面的時候再說吧,頂多盡量努力保持冷靜,做不到的話也沒有辦法了。
  事實證明她沒想太多。在那之後,每次她看見北上,都深覺難以掩藏自己的無措。老實說她無法分辨自己內心盛大搬演的劇場到底洩漏多少,但她確定自己的臉一定紅得不像話,幸好北上似乎把這歸咎於氣溫太高所產生的生理現象,才讓她不至於顯得那麼狼狽。她覺得與北上相處既疲憊卻又令她雀躍,疲憊在於必須拼命讓自己顯得自然一點得體一點,雀躍原因自不用多提了。
  她逐漸頻繁地在日常操練、用餐、演習、定期檢修的間隙尋找北上的身影。要是找不到,一顆心便彷彿懸著似地,忍不住四處張望;而要是找到了,懸著的心放下來,視線卻黏在她身上離不開了。北上好似慵懶的貓,平時什麼事都不在乎般,一旦需要她出面,無論處理公務或戰鬥,動作一貫優雅而精準。阿武隈最喜歡看她發射魚雷的樣子,動作帥氣俐落時機更不曾遲延,魚雷在海上畫出白色的直線,然後準確命中標靶炸裂。此時北上會露出滿意的笑容,可說近乎自滿了,像在邀功一樣。阿武隈覺得這時的北上非常可愛。
  她就是在這之後察覺大井和北上異乎尋常的關係。雖然她早見過不時在北上身旁出現的褐髮女性,而且推測兩人感情似乎相當要好,但她並未仔細觀察過她們的互動。直到她愈來愈常盯著北上看,才發現當北上和那位女性在一起時,肆無忌憚蔓延的親密彷彿無人能夠打破,讓她連上前去打招呼都不敢。於是她向由良打聽那位女性的事情,得到的答案是她是球磨型四號艦改裝雷巡的大井,輩分上算是北上妹妹,待人親切,卻散發出莫名難以接近的氛圍。
  「但對北上非常熱情哦。」由良對她說。「就像,世界的中心是北上一樣呢。」
  世界的中心是北上,她反覆咀嚼這句話。那她對北上小姐又是抱持怎樣的感情呢?和自己的感情相同嗎?她大致懂由良的意思,因為她也看過北上和大井相處的樣子,簡直如同除了她們兩人以外,所有人都無法踏足她們所處的世界一樣。如此深厚的感情基礎,要是大井真是情敵,自己根本毫無勝算不是嗎,阿武隈沮喪地想。
  不對。不行、不可以認為沒有機會啊,阿武隈拍拍自己的臉頰。先放棄的話,就註定是輸家了。即使大井占盡先機,但她現在似乎沒有跟北上發展出什麼特殊的關係,那就說明還有機會,努力一些也許還有可能。雖然不知道除了暗暗揣著對北上的喜歡之外,實際上能做出什麼能讓她對自己增加好感的事,不過至少能抱著希望,也足夠了。
  一直到遇見大井為止,她都是這樣想的。

03
  大井很早就聽說阿武隈這個人了。阿武隈來到鎮守府的第一天,北上回到寢室便向她提起她。長良型輕巡的六號艦,有著金色頭髮和碧藍的眼睛。
  「是個認真得很有趣的傢伙,讓人不由得想捉弄她呢。」北上對她下了這樣的評價。
  「是這樣嗎?那我明天也去看看她好了。」大井拼命壓抑內心的妒意。北上小姐對誰有興趣是非常罕見的事,平時明明只會嫌驅逐艦吵,這個人居然會讓北上小姐想要捉弄,究竟是怎樣的角色?
  北上對大井笑了笑。「大井親可別嚇到新人喔。」
  「怎、怎麼會!」大井以為被讀出心思,急忙否認。「北上小姐說得太過分了啦。」
  「因為大井親不笑的臉有點凶嘛。」
  「北上小姐又這樣說。」大井嘴上抱怨,心裡卻像放下一塊大石。還以為北北上小姐發現了,幸好她沒有,不然因此討厭我了該怎麼辦啊。大井偷瞄北上的表情,看來她心情不錯,但她一想到是因為來了一艘新輕巡的緣故,就禁不住想發怒。到底是怎樣的人讓北上有這種念頭?那一夜她腦中盤桓著這些,幾至無法成眠。
  她隔天早上就看到阿武隈了。其實不用特別去找,晨操時自然見到。阿武隈綁著樣式繁複的雙邊髮髻,一頭金髮在晨練的船艦中十分顯眼。明明要運動,還綁這種難處理又容易亂的髮型,真是做作。聽她說話,聲音也很做作,又尖又吵。北上小姐到底為什麼會覺得這種人有趣啊,明明是個做作女,一臉賣力的樣子也是因為提督在場而裝出來的吧。大井看到她後,怒氣又更深一層。
  不過沒關係,不足為懼。反正等她做作的面具被扒下來,大家都會瞭解她是怎樣的人,到時候北上小姐也不會想理她了,乾脆放她自生自滅吧。大井轉念一想,突然覺得輕鬆許多。
  然而事態卻與大井預期徹底相反。那之後,北上時不時說起阿武隈的事,而且每次大井都感覺到北上對她的好感又增加一點。鎮守府的艦娘們雖然不到大肆稱讚阿武隈的地步,對她的印象普遍不差。大井有次在提督辦公室外要等北上值勤結束一起吃飯,從門縫裡竟傳出北上與提督談論阿武隈的聲音,提督對她的評價也很不錯。這個鎮守府的大家都被那個做作女騙了啊,大井咬牙切齒地想,那我一定要抓到她的小辮子。
  因此,大井展開對阿武隈的密集觀察行動。說好聽點是觀察,其實不如說是跟蹤。她一有機會便偷偷去看阿武隈在做什麼,一陣子下來,大略歸納出她的行動模式。沒放假的時候,除了下午會固定參加新人講習課,晚上會自己加練夜跑之外,阿武隈的活動和她一模一樣。放假時間基本上都在自主練習,偶而才會出門採購一些衣物、保養品。大井什麼把柄也抓不到,雖說如此努力的艦娘不是沒有,她自己也會和北上一起在假日的時候加強練習,但她看見阿武隈不畏風雨,每天獨自一人在操場上慢跑的身影時,真為她的努力所折服了。
  還真是個,好、女、孩、哪。勤奮、認真、腳踏實地、就是個性弱了點(她從而明白了為什麼北上想捉弄她)。因為會注意打扮跟保養,所以外表維持得乾淨可愛。儘管大井不太願意承認,她還是清楚阿武隈的確算是可愛,應該是不少男性會喜歡的類型。
  那為什麼不趕快去交男友,要來這裡煩我的北上小姐啊,大井恨恨地想。要是阿武隈有男朋友,自己內心的焦慮大概能立刻減輕了。她當然瞭解不是每個人都跟自己一樣喜歡女孩子,畢竟她有屬於少數人的自覺,但她聽見北上談阿武隈,便覺得有如芒刺在背,就算北上,北上小姐她……
  無論如何都是一樣的。她承受不了北上離她更遠了。以那個艷陽高照的下午為界,北上與她漸行漸遠,她不要再來一個誰把她推往越遠的地方。最早最早,北上的世界裡唯有她們兩人,現在那個溫室般的世界已瀕臨崩壞,再加入第四個人的話,一定會徹底塌毀。縱然嘴上說著要排除接近北上的所有人,但如果和對方在一起是北上的希望,她根本連下手的勇氣都沒有,光看到北上和對方相處的樣子就退縮了。嫉妒到想要殺死的程度又怎麼樣呢,終究只能虛張聲勢,如同喪家之犬,除了對過路的人狂吠之外,什麼都做不了。說到底,仍是個沒用的女人哪。
  她真正親眼看到北上和阿武隈相處,則是某天準備和北上一起去食堂吃飯之前的事。她在走廊上遠遠就望見北上背影,正想叫住她,卻發現北上面前有人,是阿武隈。北上伸手去揉阿武隈的瀏海,因為她背對大井,大井看不見她的表情,但推開她手的阿武隈滿臉通紅。擺出一臉欲拒還迎的樣子算什麼啊,簡直就像戀愛中的少女一樣。
  大井的思路中斷了,北上轉過頭對她揮手,叫她好幾次她才聽到。北上和她說話她幾乎無法回答,眼前不斷重複回放阿武隈按住北上碰亂的頭髮時,懊恨困窘的模樣。
  還真的喜歡北上小姐喔。得出這個結論後,她腦內迴路再度運作起來,方才失去的感覺一點一點復甦,轉而堆積成巨大的憤怒。妳以為妳是誰,妳算老幾,那是我的北上小姐啊,妳怎麼敢、怎麼有膽喜歡我的北上小姐,妳怎麼……
  怎麼有辦法露出那麼天真的表情啊。

04
  阿武隈做完近代化改修,走出工廠,打算回房間拿衣服沖澡,好洗掉身上沾到的油和灰塵。大井站在工廠往宿舍的路上,因為被建築物的陰影掩住,阿武隈本來沒看見,直到大井一個箭步阻在阿武隈面前,阿武隈抬頭才看到她。
  「午安,阿武隈小姐。」大井聲音溫和輕柔。
  阿武隈不知所措。「那個、午安,您是大井小姐沒錯吧……」
  「妳知道我?那就好說了。方便耽誤妳一下時間嗎?」大井微笑著,眼睛瞇成細線,但阿武隈覺得笑容恐怖,幾乎像要脅一樣。她無言點頭。
  「那我直接問了。」大井眼神瞬間銳利起來。

  「妳喜歡北上小姐嗎?」

  阿武隈剎那宛如落入冰窖。
  「不,那個,不是……」她尷尬地試圖辯解,涔涔冒冷汗,想沒救了已經暴露了,結果又更緊張結巴,最後連半個字都說不出來,只好沉默。
  沒料到大井完全不介意她的答案,看都沒看她一眼。「不管妳的答案是什麼,如果喜歡北上小姐的話,我勸妳放棄就是了。」她說得雲淡風輕。
  阿武隈被她的態度激怒了。「我不明白為什麼需要放棄。」
  這回應在大井意料之外。真有趣,那我就來看看妳到底有多少能耐。「因為北上小姐已經有男朋友了。」她仍擺著事不關己模樣。
  阿武隈感到一陣暈眩,但她眨眨眼,沒有表現出來。「沒有人規定、不能喜歡有男朋友的人吧。」
  「妳不要做夢了她男朋友對她很好,妳是不可能的。」大井斬釘截鐵地斷言。
  「那種事不需要大井小姐操心。」即使還沒完全面對北上有男友一事,阿武隈依然態度堅定。「大井小姐連這種事都在意,簡直像喜歡北上小姐一樣。」
  「是又怎麼樣?」大井語氣輕慢。
  「請大井小姐不要因為自己放棄,就逼迫別人做相同的選擇。」阿武隈直直望向大井的雙眼。
  一臉正氣凜然的樣子。明明就什麼都不懂,明明半點絕望的滋味都沒有嘗過。我怎麼可能會輸給這種看不清楚現實的傢伙啊,大井不屑地想。
  「誰跟妳說我放棄了?」大井眼神冷漠。她冷不防拉住阿武隈的瀏海,嘴唇用力壓上阿武隈雙唇。
  「好歹我也是跟北上小姐接過吻的。妳就好好珍惜那點二手的吻,然後絕望到死吧。」
  大井說完離開。剛剛與大井對峙耗掉她全副心力,阿武隈雙腿發軟蹲了下來。初吻、情敵,她腦中混亂,無法找出這些詞彙合理的排列方法。她胃在翻攪,頭也悶悶地痛。摸了摸自己的嘴唇,觸感一如往常,不過有什麼附著上去的錯覺。二手的北上的吻,大井如此說,阿武隈辨不出真假,只明白自己無疑被大井輕視了。
  她整理腦中情報,發現自己想過與未曾想過的糟糕事態全發生了,大井的確喜歡北上,但最大的敵人不是她,而是北上的男友。她不能想像平常看來淡泊的北上竟然會有男友,而且聽大井的說法兩人感情應該相當穩定。就是因為這樣,大井小姐才會露出那種不抱希望的表情嗎?還是因為她之前和北上小姐分手過?她說她和北上小姐接吻,是因為她們曾經交往嗎?
  不過,大井小姐在北上小姐身邊那麼久,現在還是只能眼睜睜看她去交男友,就表示大井小姐幾乎沒有機會了吧?那也許我可以努力看看,雖然不確定能對現況產生多少改變,但絕對不能再像之前那樣默默看著了,阿武隈暗自下定決心。
  於是她開始利用閒暇時間,向間宮小姐借用廚房學做各式甜食,預備送給北上。說也奇怪,從大井朝她挑釁那天以後,她就再也無法在公務以外的時間接觸到北上了,頂多遠遠地看到她而已。她心裡有底八成是大井從中作梗,因為她有次正想和從轉角走來的北上打招呼,被大井先瞧見了,大井居然把北上拉往反方向,直接拉著她回頭走掉。她聽不見大井說了什麼,但不用聽也知道一定是找藉口要北上陪她去哪裡。太狡猾了,阿武隈想。
  她沒有認輸。那直接趁談正事的空檔送她做好的東西吧,阿武隈計畫著。然而,這計畫很快被打破了。無論阿武隈做了什麼,必然會在送出去前一刻被搞得面目全非。前幾次她疏於防備沒有顧著點心,後來她把點心鎖進房裡,大井依然有辦法悄悄開鎖進去。她曾算好時間烤布丁,完成後馬上能配合去找北上的時間,料理全程不假手他人,甚至親自看守烤箱,好不容易烤好裝入紙袋提去給北上時,紙袋的提把卻在她前往提督辦公室的過程中斷裂,玻璃杯裡的布丁全摔個稀爛。她端詳手上握著的半截提把,上面有被刀具輕輕劃過一層的痕跡。
  大井永遠會留下毫不掩飾的人為破壞跡象。這是要她放棄的意思,她偏不,仍鍥而不捨努力要送手製料理到北上手中。或許看不慣她無視失敗埋頭拼命的模樣,大井的威脅範圍逐漸擴散,仗著改二武力優勢,連演習都搶她目標,她好幾次被搶得半點戰績都沒,更要忍受大井拿到MVP後對她露出的嗤笑。活該,她看見大井的嘴型。
  「因為忙著新娘修行,荒廢鍛練了嘛。」大井經過她身邊,丟下一句話走遠,她來不及辯駁。大井沒說錯,她確實壓縮平時訓練的時間多做這些事,可是改二後大井擁有壓倒性的戰力也是事實。
  一場沒有公平可言的競爭。大井的態度像在宣告,哪怕她不能得到北上的愛,她始終能以北上最親密友人的身分待在她身邊,而阿武隈什麼都不會是。即便如此,阿武隈照樣不願順大井的意。她憑著拚勁,安排和先前相比強度更高的自主訓練時間表,利用訓練的空檔持續進行料理練習。不過,她一次也沒有把成品成功送給北上,演習的時候大井照常拿MVP,她光要取得戰績就很勉強了。以結果論,阿武隈的努力幾近全無回報。
  她僅能靠著近乎執迷不悟的信念支撐下去。每天晨操北上點名、叫她名字這微弱的連結成為她一天的動力,偶而因公去找北上,北上和她有些小互動,她覺得這樣就夠幸福了。持之以恆的話,總有一天北上小姐會看見自己,她相信。
  皇天不負苦心人。不久,提督處終於傳來好消息:輕巡阿武隈預備改二了。

05
  阿武隈在艷陽高照的碼頭邊躑躅。她緊張地檢查身上改二的艤裝,新裝備用起來比舊的順手許多,但重量不太習慣。她記得拿到改二設計圖那天,她為精巧的設計驚嘆好久,提督說這是她應得的,她不禁雀躍起來。
  「之後妳能裝備甲標的和大發動艇,分派的任務會多些,要辛苦妳了。」
  「不會的!阿武隈不會辜負提督的期待!」她難掩喜悅。
  「那改裝後甲標的運用上……」提督考慮了一下。「妳請教大井吧。」
  阿武隈傻住了。
  「怎麼了嗎?」提督對她的反應有點疑惑。「北上有祕書艦的工作,除她以外,大井實戰經歷足夠,應該會是不錯的老師。」
  「沒、沒什麼事。」她手心冒汗。
  「妳不要太緊張,我會先知會她一聲。」看來提督對她和大井間的尷尬狀態全不知情。「第一次就訂在妳改裝隔天下午可以嗎?」
  阿武隈想不出拒絕的理由。所以改裝完的現在,她正等著大井。離約定的三點剩兩分鐘,阿武隈仍不知道該用何種態度對待她。阿武隈想,此前大井對自己的所作所為接近欺凌,真的會遵照提督吩咐,好好教導甲標的的使用方法嗎?
  兩點五十九分。大井全副武裝從遠方走來,站到她身邊時恰好三點。她一臉嚴肅要阿武隈立刻下水,自己隨後跟著。大井下水時,高高濺起海水,噴上阿武隈的靴子。
  「妳之前學過怎麼用吧?」大井問。不像平常待人和顏悅色,她對阿武隈態度冰冷。
  「是,改裝後明石小姐有告訴過我了。」阿武隈謹慎回答。
  「先試一次我看。」
  阿武隈聽話地架好左手上的滑軌台。那比原本的砲管要重許多,她手有點發抖。和妖精們商量好後,她投放下甲標的。
  大井思索一會,靠近阿武隈,手把手調整她的身體姿勢。「重心往右一點。滑軌保持平衡。保持這樣再試一次。」
  阿武隈再次投下甲標的。姿勢雖然只調整一點點,身體上的壓力卻大幅減少,投放也更穩定了。真不愧是使用甲標的的資深艦。
  大井遠離她幾公尺,要她重新練習。抓到訣竅後,新裝的使用容易多了。大井看了看,又叫她做細部調整,詳盡指導她如何輔助妖精們更順利攻擊。阿武隈沒預料到大井公私分明,教學如此盡責。
  「差不多了。」大井往前移動幾步。「去回收吧。」
  「咦?這樣就可以了嗎?」
  「不然妳想怎樣。」大井頭也沒回。
  阿武隈急忙跟上大井。海上安靜得剩下兩人高速移動所產生的水聲,和一兩聲海鷗的鳴啼。天空蔚藍沒有一絲雲彩。
  過了一段時間,阿武隈打破沉默。「大井小姐……我有問題想請教。」
  「又怎麼了?」大井語氣充滿不耐煩。
  「如果,如果戰況不好,我是說如果,無法回收甲標的的話,乘員們該怎麼辦呢……」她吞吞吐吐地問。
  大井覷她一眼。「爆破甲標的,自行脫離。」
  「那樣的話不是……」
  「所以無論如何都要打贏啊。」大井打斷她的話,輕蔑地笑。「追北上小姐都不認為自己會失敗,這種時候就變悲觀了?」
  「才沒……」阿武隈正想反駁,不遠處忽然傳來爆炸聲響,她定睛一看,標靶被魚雷命中翻倒,掀起巨大浪花。
  「妖精小姐們都拚上性命了,我們沒理由不努力吧。」大井淡然道,水花在她背後刷刷落下。阿武隈似乎窺見大井之所以強大的理由了。
  「大井小姐,在意料之外的地方相當溫柔呢。」她喃喃。
  大井望向她,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。「妳是被虐狂嗎。」
  阿武隈咯咯笑。「如果不要常常做那種破壞行為就更好了。」
  「想太多。」大井別過頭。「妳才該放棄北上小姐。」
  「才不要!」

06 
  星期一晚上,阿武隈走進間宮甜點店的時候,裡面已差不多客滿了。她向間宮點餐,間宮一臉抱歉問她,剩下吧檯座位了,阿武隈小姐還要嗎?阿武隈點點頭,要了一份果凍,朝間宮指示的位置走去。那座位在店的最深處,吧檯面對大海,平時不太有人,今天卻整排坐滿。阿武隈沒得選,只得在唯一一個空位坐下。坐定以後,旁邊的人轉過頭,她才發覺那是大井。
  大井瞥她一眼,又百無聊賴地回去攪玻璃杯中融化的冰淇淋。阿武隈很少遇到大井獨自一人,脫口就問為什麼北上沒和她一起。
  大井盯著海面。「北上小姐去約會了。」
  這麼晚還沒回來嗎,阿武隈喉嚨像被堵住。「是這樣啊。」她艱難地擠出回應。
  「怎麼樣,想要放棄了嗎?」大井手中的湯匙碰著杯子,發出清脆響聲。
  「才不會放棄。」阿武隈接過送來的果凍,狠塞一口進嘴裡。大井沒有回話。
  最近大井不太找她碴。料理部份她改二後忙得沒時間做,大井自然無法阻撓,演習上她可以拿到比較多的成果了。當然和她戰力提升有關,但大井不似先前惡意搶她所有目標,影響同樣不小。她不瞭解是什麼契機改變大井,興許是針對她太累了吧。
  她和大井進行了數堂甲標的演練,她因而更加熟悉大井。大井和她相處從來冷淡,然而她覺得那應該是大井真實的模樣,平時待人處事的模式反而像在勉強自己。塑造自己成迥異於原本個性的樣貌,必定是相當累人的事。持續對北上小姐付出熱情,卻在最近的距離看她離開,想必也相當挫折。她想大井大約是一條被重物拉得過長的彈簧,表面上普通地懸掛著,其實早已彈性疲乏了。
  想歸想,她畢竟沒有因為同情敵人就下手輕點的餘裕。「倒是北上小姐不在,大井小姐就沒事做了嗎?」
  大井張口欲回話,不知道能回應什麼又閉上嘴。難道是默認了?阿武隈十分意外。大井比平時還要倦怠,不和她針鋒相對,普通時候對待她的尖刺全收起來了。她覺得今天的大井很奇怪。
  「妳不是很忙?哪有空在這裡混。」大井忽然問她。因為改二後能裝備大發,理論上阿武隈該遠征到深夜的。
  挖苦的力道雖然減輕了,但果然大井小姐還是大井小姐,阿武隈莫名感到安心。「遠征改班表了,現在可以早點結束。我都不知道這時間這麼多人。」
  「因為大家都還沒睡。」大井擱下湯匙。「北上小姐快回來了,再見。」她跳下高腳椅,獨自穿越幾桌吵鬧人群。
  在阿武隈看來她背影竟如此脆弱。不對,我在想什麼,為什麼要同情她,阿武隈猛然察覺不對勁。大井小姐對我做過那麼多過分的事,難道都忘記了嗎?她甩甩頭,想讓自己恢復正常。
  不過大井小姐為什麼這麼執著於北上小姐呢,阿武隈思考。她覺得北上既溫柔又帥氣可愛,喜歡上北上理所當然,可是她想不透大井深不見底的執念到底從何而來。
  算了,反正自己在這裡猜也得不到答案。阿武隈繼續吃果凍。

  之後阿武隈遠征完去吃宵夜時,約略一周能見到一次大井單獨坐在角落望著大海發呆。店裡總剩沒幾個空位,而大井身邊通常沒人,阿武隈時不時會坐到她旁邊的位置。大井每每無精打采,一副對任何事都提不起勁的樣子,阿武隈和她說話就應付兩句。不變的是大井往往會主動問她,妳放棄北上小姐了嗎、妳什麼時候才要放棄她之類的話,而她的回答一貫是沒有、不會放棄。
  她有次反問大井,那大井小姐準備什麼時候放棄北上小姐?大井沒想過阿武隈會問她這問題,遲疑一下說,大概永遠不會。
  大概,永遠,不會。阿武隈不解,「大概」跟「永遠」兩個詞怎麼會放在一起呢。她不明白大井想表達的是大概不會或是永遠不會。此後每當大井問她是否放棄北上,她都會接著回問她相同的問題,大井的回答再沒出現過「大概」兩字,取而代之的是決絕的「我永遠不會放棄」。
  大井每次說不放棄,阿武隈就感到心頭一陣猶如被刺中的麻痛。兩人談話向來以大井去接約會歸來的北上作結,阿武隈分不清楚這種如同較勁的循環到底是互舔傷口還是彼此傷害,但她懂得這類似兩隻囚籠中的野獸互相示威,不管哪一方聲勢壓過對手,終究同樣被關在籠子裡面,沒有誰能真正獲得自由。
  大井小姐是因為自己出不去,所以要我死心嗎。但她怎麼知道我出不去,分明是她不分晝夜阻擋我去碰籠子的鎖啊。阿武隈想。



/待續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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